中国足球还有什么话可说？

作者：文扬

 

2014年巴西世界杯已经结束。中国人也看世界杯，痛并快乐着，其实反过来才对，乐并痛苦着。

 

由着惯性，世界杯期间中国人一如既往若无其事地看球、聊球、评球、赌球，间或再一如既往煞有介事地发点感慨、谈点危机、做点检讨，别管什么滋味，一个月的时间不长，怎么也混过去了。

 

世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巴西的球场上，没人回头盯着中国人看，无论看起来多难看，没人看就不难看，中国人自己知道有多难看，但只要视而不见、避而不谈、自欺欺人，也可以假装不难看。

 

假如有人高喊一声：大家看看中国人啊！看看这个似乎永远不会踢足球而且越来越不会踢足球的民族！

 

真要等到全世界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中国，把中国人当作外星异类般看待那一天，中国人还像现在这样若无其事和煞有介事吗？还继续假装爱足球、懂足球吗？

 

其实，本届世界杯就相当于宣告了这一天的到来，虽然没有人喊出那句话，但关于中国队的最后结论，在冷冰冰、铁铮铮的现实中，已经无声地得出了。

 

现实之一：本届世界杯，亚洲球队再次全军覆没，三平九负一场没赢，比16年前法国世界杯那次的完败记录更惨。就好像是为了进一步说明问题，亚洲队最后一场恰好是亚洲红魔对阵欧洲红魔，面对比利时队半场替补和半场少一人，韩国这支亚洲顶级球队也照样一球未进铩羽而归，坐实了亚洲整体的不行。

 

历经了2002年韩日世界杯骗人的虚高、2006年德国世界杯必然的崩盘、2010年南非世界杯疑似的进步，今天，亚洲足球终于又结结实实跌回到了原点。

 

连韩国和日本都没话说了，中国还能说什么？

 

现实之二：12年三届世界杯过后，江湖又是一轮成王败寇座次重排，当年小胜中国的“小哥”哥斯达黎加今年稳稳坐定了“大哥”的交椅，而4-0大胜中国的“一哥”巴西竟被凶狠的欧洲“老哥”以10球之辱踢下了擂台。然而，所有这些江湖喋血、英雄决斗，都与中国越来越没有关系。提前出线的屈辱、遭遇屠杀的屈辱、一败再败的屈辱，无论哪一种，在中国队面前竟也成了光荣，因为还有一种最大的屈辱叫做连战场都上不去、连江湖都不知何方、连败军之辱都求而不得的屈辱！

 

还在找差距吗？能看见目标背影才有差距可言，但有一种差距叫做远过了地平线的差距！

 

还在找原因吗？能看到解决之道找原因才有意义，但有一种原因叫做找到以后只会更绝望的原因！

 

流行语说，中国足球不行的原因已经追到宋朝了。这可以理解，记得曾几何时，中国人还当真地讨论着技术不如人、制度不如人，当真地总结着“体制加体质”之类的问题。但连续多少年一点没进步之后，慢慢承认是多方面的不如人，于是转向青训、少训、娃娃训之类的“根本解决之道”。

 

转眼间又过了多少年，送去巴西培训的孩子都长成了大人，但还是没有用。在一次又一次没有最惨只有更惨的完败中，中国用光了所有借口，扯光了各种遮羞布，结束了最长的幻觉期，在1比5输给泰国之后，严肃讨论一律停止，连谷底之说也无人再提，归于彻底无语！

 

谷底的意思是无论早晚，终有一天会强大起来。然而，看过本届世界杯之后，连这个起码的信念恐怕也要动摇了。因为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即使是最低的信念，也有点显得盲目了！

 

当信念不过就是死不承认自己就是踢不好足球、出不了球星、进不了世界杯，这不就是盲目么？不就是自欺欺人不肯正视现实么？

 

米卢早有定论：亚洲人就没有踢足球的天分！此言其实就是大实话，就如同小女孩的皇帝没穿衣服之喊。但实话没人听，而且遭到国人一阵痛骂。痛骂容易，可不就等于是掩盖问题吗？死不承认能理解，可有用吗？

 

借着此次亚洲球队全军覆没、彻底无话可说的机会，中国干脆就彻底停止幻觉，放弃自欺欺人，公开承认中国在足球方面已不可能达到世界水平，连亚洲水平也达不到，公开承认韩日两国是在模仿欧美足球方面最刻苦、最认真、最有成绩的两个学生，而中国连个好学生都不是。

 

承认了，至少是可以静下心来，至少可以不再去浪费时间和金钱无谓地纠缠技战术层面的对照比较，甚至也可以放弃体制方面的照搬模仿。既然认识到了就是没天分、没土壤，甚至没细胞和基因，那就花个十年二十年看看中国这个社会，到底是怎么失去了所有能够滋养出足球天分的土壤养分！

 

男子足球不仅仅是个运动项目，它也是衡量一个社会健康与否、正常与否、优良与否的一个重要指标。足球不行，反映了当下中国这个社会出了一些根本性的问题。从承认中国足球彻底不行开始，正视中国社会那些远超出足球和体育领域的一些更深层的大问题，不再讳疾忌医，着手加以解决，也算是中国足球对于中国的一个间接贡献。▉

2014年7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