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锡进谈环球敏感评论:让不利信息软着陆
|高渊:你负责《环球时报》全面工作是什么时候?
胡锡进:2005年,那一年我当的总编辑。
高渊:当时报纸发展得怎么样?
胡锡进:比我1996年刚去的时候好多了,虽还不是现在这样,但已经一周出三期,版面多了,在社会上已经很有影响,大家都已经知道有一份《环球时报》,虽然还没有英文版和环球网,也没有社评。
高渊:你主持《环球时报》工作之后,跟之前比主要变化在哪里?
胡 锡进:应该说,我的前任总编辑很了不起,基本上把《环球时报》的影响力做出来了。到2005年,已经有百万份的发行量。但当时《环球时报》面临很大的挑 战,一是互联网起来了,二是都市报也起来了。另外还出现了很多跟我们类似的报纸,连排版都像,所以分散了一些读者。现在那些报纸大多见不到了。
当时《环球时报》的发行量在下降,所以压力特别大,也有点困惑。在我上任之前,前任总编就做出了决定,《环球时报》要变成日报。我上任后要实现这个决定,这是一把赌博,改成日报以后,发行量一下子掉了一大截,落到了70多万份。
高渊:你当时想出了什么大招吗?
胡 锡进:我上任后四年没有出过国,几乎连外地出差都不去,每天弄版面,很辛苦。当时觉得必须突破一些报道上的束缚。我们先是形成了多个记者写稿的业务模式, 围绕一个题目,由多名前方记者提供素材,然后编辑来综合,就是为了增加报纸的信息量。现在《环球时报》头版都是多人署名,改变了过去一个记者写的模式,这 是一个突破。
高渊:这种多记者写稿模式,对制约那些模仿你们的小报有用吗?
胡锡进:大多数小报在国外没有记者,就是找个人抄 抄编编,但攒出来的稿子还跟我们有点像。而我们的优势是《人民日报》有一大批驻外记者,都可以为我们写稿。所以就让记者把前方信息都弄回来,让人感觉很真 实,信息量很大,凸显我们的优势。在国内媒体中,我们是第一个这样做的。
高渊:但你真正的杀手锏是社评吧?
胡锡进:《环球时报》1999年开设了国际论坛版,由阎学通等那批学者为我们撰写大块头稿件,产生了一些影响。那个时候没有社评,专家写的文章都比较长,劝学者写短一些的文章经历了一个过程。我们磨合得总的来说不错。
到了2008年,针对奥运会火炬传递和拉萨“314”事件,《环球时报》发了不少夹叙夹议的文章,直接介入一些敏感事件,那段时间的报纸发行量越来越高。
“单仁平”一般是评国内的事,国际事务几乎不用这个笔名,讲的东西比“社评”要敏感一点。
高渊:广受关注的社评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胡锡进:写社评是因为英文版创刊。英文报纸都有社评,不然就不像一张报纸。但做英文版的那些编辑不适合写,所以就让做中文版的编辑先写,然后翻译过去。第一篇社评是2009年4月22日见报的。
高渊:比你们社评更受争议的是“单仁平”,这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胡锡进:“单仁平”比社评早几年出现,因为最早是包括我在内三个人轮流写,所以根据谐音起了这个笔名。后来三个人散了,就是我写了,但把名字留了下来。
但那时候没什么影响,一是写得很少,一周一次都没有,后来一度不怎么写了;二是只写国际,不涉及国内,大家不太关心。
高渊:社评和“单仁平”的定位有什么区别吗?
胡锡进:“单仁平”一般是评国内的事,国际事务几乎不用这个署名。另外就是特别敏感的事,不太适合用“社评”,社评太正式。还有,比如具体评某个争议人物,这也不太适合署“社评”,太高抬他了。总的来说,“单仁平”讲的东西比“社评”要敏感一点。
高渊:听说《环球时报》每篇社评和“单仁平”都是你口述的,是这样吗?
胡 锡进:以前是由评论组的人写,写完我来改。我这个人比较较真,和我比较难合作,改动会很大,经常最后留不下几个字。所以后来换了一种方式,他们提供材料, 我来口述,负责写的那个人做记录。我讲的时候,记录的人可以随时提出不同意见,我经常每说一两句话就问“对不对”,他要是说“对”,我就心里踏实些,他要 说“不对”,就谈他自己的想法。
高渊:帮你记录整理的人是固定的吗?
胡锡进:基本是三个人,他们是轮流的,每天都换。
高渊:轮到值班的那个人,这天主要做点什么?
胡锡进:以前一天写一篇社评,这个人就先找材料,等我确定选题后,晚上跟我一起写。后来改成一天写两篇社评或“单仁平”,我们的想法是一个讲国内一个讲国外,这样第二篇评论就需要评论组的其他人一起找材料,但跟我一起写的还是当天值班那个人。
现在的程序是上午先给我报第一篇的选题,报完选题助手去准备材料了。第二篇选题是下午四五点钟再定下来。我口述是在下午七八点钟开始,再晚就来不及了,一般到晚上11点左右完成两篇评论。
高渊:这个值班的人跟你形影不离吗?你如果出国怎么办?
胡锡进:我出国时就让写社评的人跟着我走,我走到哪儿,都跟着我。周末就到我家里来,有时候晚上我有应酬,也跟着,在车上口述。我吃完饭出来,上车又接着写,断断续续地写,有时间就写几句。不时会这样,因为事多。
但也有个别的时候我自己一个人,比如我跟领导出差去了,那没办法。这时候只能打电话口述,但看不到记录的东西,得凭记忆。
我定评论选题主要看国际关注度,如果外界已经很关注了,成了一件大家共同关心的事件,我们就会出手。
高渊:现在不少人看《环球时报》的评论,他们不一定赞同你的观点,但觉得能了解一些别的地方看不到的信息。从你内心来说,是不是也希望以评论形式来提供一些信息,提高报纸的发行量?
胡锡进:我不能说我是故意的,但我觉得客观形成了这种状态。一些敏感的事情发生了,我们是否对这些事情完全不报道?我一直不主张这样,还是要面对敏感的事情。我主张让中国社会信息畅通,要让大家知道世界上发生了什么,包括对我们不利的事情,这一点很重要。
只有这样,才能增强社会的承受力和免疫力,这是一个社会长期稳定的不可缺少的因素。如果缺少了这个,就像把一个人放在无菌环境中,他一旦走到外面的世界,就容易出问题。现在中国人都出国,互联网靠堵是堵不住的,让人们知道发生了什么非常重要。
高渊:当你决定对一个敏感事件发表评论,你会设法了解一些内部信息吗?
胡 锡进:我们会和很多部门保持联系。比如一个敏感事件发生了,敏感在什么地方,为什么这个事件敏感,我们要了解内情,就需要有很多信源。这类事情出来以后, 编辑就会打电话到有关方面去问。有时候碰到特别敏感的事情,编辑了解不到,就得我来找关键的人问。我经常自己打电话,有时候会打一个晚上。
小波:他就是一个专业叨飞盘,或者专业洗地的,怎么能说是做媒体呢。只能说宣传做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