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芃】机场惊魂

作者： 毛芃

最近，美国联合航空公司粗暴驱赶乘客成为全球热闻，这让我想起我曾经在中国机场经历的一场奇遇。

那是2008年，我回中国旅行，在广州与亲人短暂相聚后，从白云新机场乘机去上海。

白云新机场候机大楼 （网络图片）

白云新机场当时才使用没有几年，候机楼里富丽堂皇，设施一流。办好登记手续后，我买了份报纸，然后去办理安检手续。结果，经历了此生飞机旅行中最紧张、最富戏剧性的一幕。

 

等候安检的队伍原本不长，很快前面就剩下一位乘客。我站在一米线外安心等待，结果时间好像停滞了，我前面的乘客和护照检验小姐都一动一动不动。

白云新机场安检通道（白云机场图片）

 

我又等了一会儿，后来实在忍不住了，上前问询服务为何停下了，护照检验小姐说前面有问题在处理，要我再耐心等待。

 

我于是探头朝前面看，正好见一大汉骂骂咧咧地拿着一个带有药味的瓶子往外走。原来安检人员不许他带药水瓶登机，大汉就为这个争执了半天，最后不得不去把瓶子扔掉。

 

这下，安检工作继续进行，很快就轮到了我。

 

此时，那大汉扔完药水瓶回来了。安检人员按规矩要对他再进行一次安检。这时，大汉刚才淤积的一大堆不满化作愤怒，彻底迸发了。

 

“你今天就是专门同我过不去，是不是？”

 

大汉手指安检员，眼睛瞪得如同牛眼一般。

 

安检员是位中年男子，瘦瘦的，看起来斯文、精干。大概不是头次遇到这类不肯合作的旅客，他平静地说：“不是同你过不去，这是我的工作。”

 

“你也就配做这种工作！告诉你，你一辈子也就配在这儿干这个，没见过世面！”

 

牛眼大汉大吼。

 

安检员看都没看他，继续工作。

 

我心中暗想，这工作其实不错，不知有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那边大汉继续发威，一声比一声高。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告诉你，你检查我？我明天就能让你干不成这工作。你信不信？！”

 

安检员抬头看他一眼，没吭声，继续工作，旁边几个穿白色安检服的人员都当他不存在。

 

我也盯了牛眼大汉一眼，此人看上去不像级别很高的官员嘛。如果以貌取人，顶多县、乡级，不然就是乡镇级企业家。说话口气这么大，莫非有什么后台？

 

牛眼大汉见没人搭理他，愈加来劲。

 

“你们是不是要脱下我的衣服检查检查，告诉你们 – ”，

 

牛眼大汉停顿了一下，然后提高嗓门，石破天惊地喊出一句：“我身上 – 有 –  炸 – 弹！”

 

这一喊，果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刚才一直被大汉骂不还口的安检人员脸色顿变：“你再说一遍？”

 

这二百五牛眼大汉居然毫无惧色：“再说一遍怎么样，我身上有 – ”

 

还没有等他叫完，几个安检人员一拥而上，一下就把他按倒在地。这大汉一边挣扎，一边继续叫骂。

 

想来这家伙大概是在某一地方说一不二、蛮横惯了，这回活该他吃个教训。

 

通过安检通道的时候，我看到有五六个人已经通过安检的人站在一边不安地望着大汉，有的还在摇头，听到他们低声嘀咕，像是他们集体出来的，那牛眼大汉，大概是他们中的一员。

 

我拖着旅行箱去我所在的候机区域，因为时间还早，不时拐入一家家免税店或是书店逛逛。晃悠到自己的候机区域后，坐下来拿出报纸，还没有看上几个字，一位男士走过来礼貌地问我姓名、是不是去上海，然后说有人捡到我丢的东西，要我跟他去辨认一下。

 

可是，我不记得自己丢了什么啊，我纳闷地跟他走。很快，来到四、五个神情严肃、或是便装或是警服或是其他制服的人士前。一位便装男子向我出示了公安证件，说有事情需要我配合调查一下。

 

跟着这几个人来到附近一个餐厅，一路上我忐忑不安，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这辈子，可是第一次被警察找上门啊。

 

在餐厅坐下，一位警察给我要了杯水，说：“别紧张，我们知道你刚才目睹了一位乘客在安检处说身上有炸弹，想让你做个证人，请你把看到的情况仔细对我们说说。”

 

原来是为这个啊，我心情顿然放松，于是对着警察同志讲起刚才见到的一切，边说边不停张望窗外停机坪上的飞机，生怕错过了我那趟航班。

 

警察同志很善解人意：“没关系，如果晚了，我们送你上飞机。”

 

录完口供，按完手印，急忙去赶飞机，道别前还好奇地问警察，机场这么大，候机区这么多，他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警察同志笑笑说，这个容易，现在都是高科技。

 

大概我是最后一个登机人了。刚刚坐下喘了口气，不料便衣警察又向我走来，说要我下机再帮个忙。

 

同便衣警察走到机舱门外，见好几个公安人员站在那儿，旁边还有机长和一群空姐，空姐们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

 

原来，警察需要我在一堆照片复印件中辨认出那牛眼大汉，然后签字、按手印。

 

那大汉倒是容易辨认。不过，也许是因为长期使用电脑、很少用笔写字，也许是因为心情过于兴奋、紧张，众目睽睽之下，我居然把“炸弹”、写成“炸蛋”，结果引得警察哈哈大笑，说：“你在国外一定很久没用中文了吧。”

 

顿时心生惭愧，幸亏刚才聊的时候没暴露自己其实是从事文字工作的。

 

不难想象，飞机晚点了，没有准时在上海机场着陆。

 

出了机场登上上海朋友接机的汽车，正迫不及待地要开口讲述我的奇遇，手机响了，原来是广州机场的警察打来的，还是同牛眼大汉有关的事情。

 

临了，这位警察同志还在电话那头热情地邀我再去广州的时候，一定找他们“饮茶”，还给我留下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