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评】学术泰斗戳破窗户纸 海外华人热议葛教授

【前言】复旦大学的历史地理研究所所长葛剑雄先生这几天成为热点话题人物,倒不是因为他取得了什么惊天动地的研究成果,而是他有关中国近代史的史学观点引起了争议。他最近在回复一个批评帖子时说,“讲近代史不是学术问题,而是证明执政党合法性的政治。”他意在告诉年轻人“不要以为近代史是学术、可以自由讨论”;他还指出,“宣传有纪律,学术无禁区。” 

在新西兰,毛传媒的海内外读者朋友对葛教授的观点发表了各自看法;这些看法,无不流露着人们对中国知识分子的人格期待。- 编 辑 


葛剑雄教授
葛教授的话

大王

我没听过葛先生的讲座。但看了他的这段讲话,我理解他的意思:学术包括历史研究禁区,可以自由研究;但敏感的成果,因众所周知的原因没有办法发表,但可以从内部递给领导看。

葛先生认为当代史怎么宣传,是执政者的事。他显然认为官方的讲述不等于学术研究,但他只能默认这个现实,只能按执政者要求去讲;大家应理解墙内人的说话分寸。

瑞塔

那他不能不说吗?同样的体制下,人可以不一样的。如果都推给体制,那就没有人需要负责任。

大王:

他只是捅破了窗户纸,并非是赞扬官方近代史的说法;他只是在客观描述为什么会这样。他没有说忽悠老百姓的话,和陈平张维为们有本质的区别

坦率地说,葛教授的言行已经是安全前提下的底线、红线、最大公约数了。我之前也误会葛教授了。墙外的人极可能依然会看扁葛教授,因为站着说话不腰疼,墙外有地方站。

Betty:

现在大多数对这件事评头论足的人,都没好好看过葛老师的书,也不知道葛老师到底是什么类型的历史学家。他一直是历史地理学派的研究者,这一派是最讲证据的。葛门弟子的研究历史,经常像考古一样,去看古墓,去翻古书,口头禅就是“证据链”。

鹦鹉:

我没有看过他的任何书,对他没有任何了解,他明明白白讲当代史研究是服务政治。如果一个科学研究事先已经知道必须得出符合政治需要的结论,必须在政治允许的框架里进行,那这研究不是自欺欺人吗?



伯尼:

葛老师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明白历史是什么。但他为了自保而体现出了一种自相矛盾的状态。

Betty:

葛老师的意思是历史有主观和客观的部分。

历史学就是价值观,这是葛老师讲座的观点。

葛老师光是博士生就带了百多个,写了这么多书,研究中国边疆史、人口流动史这么多年都没有人关心。到了晚年,一个讲了几十次的科普讲座,被人按自己的理解记成笔记发在知乎上,居然成了葛老师失格的证据了,这事挺值得葛老反思的。

绿石:

葛先生是有良心的人,他理性,犀利,观点鲜活,往往一语中的。

小林:

很多批評他的人是混淆了“葛老指出現在的近代史研究是为政治服務”和“葛老搞的近代史研究是為政治服务”,这是两码事。

伯尼:

看看葛老师先前被人公开的PPT上的文字,他当然有理由这么写,但他不能不让别人按照字面的意思去理解他。中国的知识分子不容易,但聪明到一定程度,就会呈现出一个跟自己想法完全不一样的样子来。

贾斯丁:

指望体制内的人研究出啥好历史不现实。

小林:

也不能这么說,杨奎松,沈志华、高华,这都是体制内研究当是出身的。

伯尼:

不过他们不是主流,日子都不太好过。

William:

抽掉了真实性,编写出来的历史就不再是历史,只能是政治宣传或浪漫小说。

葛教授的那张幻灯片,字数不多,但错误至少两例。

1. 共产党之所以拿到政权,是靠枪杆子打出来的,不是人民选择的。毛泽东就多次说过“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林彪也说过:枪杆子,笔杆子,干革命靠的就是这两杆子。

2. 秦始皇统一六国后,中国的封建社会就结束了,从此中国就是皇权专制社会,所以中国近代并不是一个半封建的社会。

路博士:

葛教授说:“任何国家、政党、群体讲的历史都是为了加强政治合法性,是不容质疑、更不许否定的,否则就是历史虚无主义。”然而西方的历史教科书,也是经过一个“组织”(作者和出版社和教师团体等等)的选择吧,能说这个组织是刻意使用代表自己价值观的材料吗? 难道西方文明主导的“任何国家 ”里会出现国家过滤自己不认可的教材这种情况 ?

葛教授这种把世界历史上所有团体和国家的历史研究与ZG画等号,这是某种形式的洗地吧?

一位德高望重的教授这样讲给中国的年轻学生,会在他们的思想和行动中起到什么实际效应,就不用再说了吧!

William

GCD已经扼杀了中国的学术自由,在这样严酷的环境里,我猜想葛教授一定经过痛苦的心理挣扎,最后决定扭曲自己的思想来适应现实,结果就是他思维的逻辑性遭到很大程度的破坏,我认为这就是为什么他会讲出那番荒唐言论的原因。

路博士:

葛教授后来的表态没必要,不论他事后怎么解释都是一种失格。他身为学者,以前给大家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这次老葛先生的失言,对与他有类似想法的教授学者,也是一个警训;冯友兰先生文革失足的例子在先,中国知识阶层对葛教授的言论敏感、有警戒心,这是好事。

Portia:

葛教授一方面说要坚持学术真理,一方面说要维护国家利益。国家利益和学术真理难道矛盾吗?他说“宣传有纪律,学术无禁区”,真不知他教学中如何分得开。大学本应是毫无羁绊地探求真理、追求真理的地方,葛教授的观点倒是折射出当下中国学术界尤其是社科研究界的窘境。

鹦鹉:

我觉得每个人多多少少内心里都有追求真的愿望。绝对的真只有上帝知道,我们能做到的就是尽可能靠近真相和真理。没有什么人愿意被一直被谎言蒙骗,被虚假误导。因此,葛教授无论以何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或者任何其他人以何种名义给求真灌水,都违背了人们内心求真的本能愿望。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虽然理解但不认可葛教授的原因。

寻求真理、Seek the truth是西方价值观的一个根本基石。我不肯定目前中国的价值观里是否也有这样的基石。没有truth,即便不是完美的truth,就难有正义,善与美。

路博士:

师者对学子影响很大,需要谨言慎行,何况现在不是冯友兰的时代了,没有人可以逼葛教授说话,如果不方便说真切的历史观,那用自己的研究成果展示出来就够了。也可能是葛教授想“反讽”什么,但话说出来,听者感受不同。

尚有些理想情怀的年轻学生们在社会的各种纠结中,正愁找不到理据支持自己的苟且呢,现在大师说话了,好了 ,那就顺坡滑吧!

有梦人:

葛教授现象是当下知识分子状况的镜像反应:既想保住一丝学术颜面,又不愿失去顶戴冠冕。葛老入政协多年, 但还是比彻底卖身入赘的张WW之辈多出一些人味儿。

求同拒异

镰刀是割所有韭菜用途,锤子是专门砸断知道分子脊梁用途的,所以我同情葛教授的言不由衷。

路博士

研究者个人有潜意识、集体潜意识、价值观、能力强弱、认知深浅,这种“偏见”是避免不了的的,但这不意味着可以在主观上迎合既有当权者的存在合理性。

不得不为政治服务这种意识是一丁丁点儿都不能传给学生的,否则当年陈寅恪回应科学院的信不是白写了吗?

陈寅恪和何炳棣都算很厉害的历史学家了,葛教授就写过与何炳棣的交往。


网友Betty转发了中国作家冉云飞的相关评论:

四九年前的知识人既有相当水准之专业表达,又有基本常识之公共表达,不胜枚举,眼下二者皆付诸阙如。……葛剑雄先生 的专业表达除研究统一与分裂,余可观不多,远不如其师《长水集》(上中下)创获实多,对知识的纯然热爱远不及其同门周振鹤先生 。朱刚先生 《苏轼十二讲》刚好读过,不算坏,但创获不多,受内山精也、平田茂树等 日本学者对宋代文学与历史研究视野之肌肤空调,但其对宋史的研习深度,远不如研究唐代文学之陈尚君先生 对唐史及墓志等方面的熟稔程度,自然对知识的纯然热爱也远不及陈先生。

葛、朱二人的专业表达都有一定的水准,但公共表达却缺乏训练,逻辑、文法、修辞三艺都有瑕疵,最重要的是,把怯懦之下的实然当成定要遵守的应然,屈枉正直,殊为遗憾。


【注释:1953年12月,陈寅恪先生的一位学生奉命南下,劝陈先生北上,出任拟建立的中科院中古研究所所长一职。陈寅恪先生专门为此作了答复给中科院。他信中写道:“我认为研究学术,最主要的是要具有自由的意志和独立的精神。…… 没有自由思想,没有独立精神,即不能发扬真理,即不能研究学术。”

陈寅恪在信中要求”允许中古史研究所不宗奉马列主义,不学习政治。其意就在不要有桎梏,不要先有马列主义的见解再研究学术,也不要学政治。不止我一个人要如此,我要全部的人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