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随笔】我们到底缺什么？- 理性，勇气，诚实
作者：（中国）恩承
理性的匮乏
中国人缺不缺理性？貌似缺，又貌似不缺。如果你能把理性做个区分，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一种是个体的个人理性，也就是一个人只从自己的视角对利益做出判断，排斥相关方的利益诉求，这种利益观
，我们可以称作“所欲利益观”，这个在中国是普遍不缺乏的。
另一种是个体的集体理性，不要被集体二字吓到，它不是指集体的理性，指的是个体基于集体视角的利益判断，这里的集体是个变动的范畴，指的是该事件的相关方，可以是两个个体，也可以是整个社会。
这个个体的集体理性要求你做利益判断的时候，纳入相关各方的利益诉求，整合成一个结果。在两个前提下，它会体现为应得，所以我们可以把它称作“应得利益观”。因为两个前提在中国均缺失，所以中国基本是没有“应得利益观”这个概念的。但是中国的大城市，还是有一定程度的个体的集体理性存在的。
那么，我们通常说的理性是什么呢？
我们通常说的理性显然不是指个体的个人理性，而是专指个体的集体理性。秉持前者无法有效率地达成既定目标，结果常是相反。只有后者才能建立社会的一种自发秩序，也有助于个体有效率地达成既定目
标。从这个意义来说，中国人是缺乏理性的。
我的父母被隔离在他们小区已经两周，父亲从楼上看到那些被封锁的楼栋被社区特勤用铁链锁起来，他质疑他们凭什么可以这样做？这可能是出于本能的反感。更深层的问题是，我们是否有权力为了多数人的利益（诉求）而侵犯少数人的权利？
由于昨晚对面邻居混检发现阳性，等待进一步核酸，使得社区局势变得紧张。我母亲的忧虑则是，哪怕真的染病也不怕，可是被拉走去一个据说没有被妥善照顾的地方，这个太可怕了。她问我，万一如此，为什么我不能选择自己在家隔离恢复呢？是啊，为什么基于某种集体的理由，可以强制剥夺个人选择的权利呢？而且这个选择显然并不损害他人之利益（诉求）。
我知道，在行为上你可能改变不了什么。但是你怎么看待这些问题一样重要。如果你能理性地思考这些问题，而像你一样的人足够多了，我们就会更快地有机会按照一种真正理性的方式生活。
勇气的匮乏
我们到底缺什么？
勇气是强者的气质。可惜我们大多数人具备的都是弱者的表征。普遍而言，中国人是不理解自由这个概念的，在价值排序中，秩序是第一位的，自由不是排在后面，而是不作为选项。其中的原因很简单，中
国人没有通过实践体会过自由，以致无法不需要由学者对自由加以诠释就可以轻松的表示，我们的生活（或者曾经的经历）就是自由。而试图从理论上说清楚自由，这既不符合农耕经验民族的认知习惯，似
乎学者们也没做好这件事，或许因为这实在是太困难了。
总之，这是一个以秩序为核心诉求，而自由价值缺席的社会。
这是典型的弱者心态在作祟。强者需要自由，弱者需要秩序。对于失序的恐惧，使得哪怕良善的秩序无法建立，过度的秩序也变成可以接受的选项。如果追根溯源，还是因为我们缺少了一个极为重要的选项
，由于我们没有能力建立自发秩序，以致我们缺少了这样的选项。而不能建立自发秩序的缘由，则是我们普遍缺乏个体的集体理性。
因为选项的缺失，使得我们在可以建立自发秩序的人眼里显得不那么正常，你为什么不吃米饭？什么是米饭，我不知道，也没有怎么吃？
由于我们通常首先面对的矛盾都是来自于周围，以致于我们对权威的依赖要重于对权威的恐惧。洛克的狮子在这里是镇压狐狸的利器，而不是更大的危害。
对于秩序的依赖，使我们愈发像个弱者，对于不确定保持着极其悲观的态度，使得过度的秩序变成了一种许多人心目中的次优选择，虽然不好，也比没有更好吧。。。这种勇气的丧失，还促使少数勇气尚存
，具有强者心态的人从自由主义走向自我主义，既然你们这么差，那我们也不是一伙的。
由是，我们在彼此的对视中，都加剧了希望的丧失。要找回勇气，要敢于对不满意说不，要克服对于不确定的恐惧。毕竟“人生只不过是一场没人活着出去的冒险”，懦弱不会让我们有着更精彩的体验。
诚实的缺失
谈到“应得利益观”的时候，我说到了两个前提。这两个前提就是第一，愿意还原“事情的真相”；第二，则是有彼此都可以接受的“一致的规则”。前者就是诚实，后者常体现为法治，也包含一个成熟社会的高度共
识或者叫做共同的底线。
诚实需要很强的能力做支撑，诚实也是建立自发秩序的一项基本条件。且不说我们作为一个谎言的社会，直接成本及衍生成本有多么的高昂，最致命的是，它常态地导致我们无法自发地达成一致，这是矛盾
和“所有人对所有人的战争”的来源。
而这种以谎言，而不是诚实为社会之常态的价值体系，其底层逻辑就来自“所欲利益观”。显然，在大多数时候，谎言比诚实可以更大程度满足于个体的欲望，这是符合“所欲利益观”的。而诚实，则是“应得利益
观”的基础，如果你笃信“应得”，那么你就不会恐惧，并且会努力还原真相，并在此基础上结合一致的规则–无论是你（们）认可的法律（人的立法）还是宗教信仰（神的立法）还是伦理道德（自然的立法），
找到应得利益，并修正自己的诉求。
可以说，没有诚实做基础的社会，不仅成本居高不下，而且无从建立自发秩序，难以培养出“应得利益观”。诚实不仅仅是个书面上的词语，它有着深刻的含义。
最后
我在疫情开始的时候，也就是在武汉封城的那天早上写了一篇《封城的后果》，提醒保障武汉市民的权利，下面留言是骂声一片，对此我很遗憾，我们没有权利把一些人的权利置于另一些人之上，但是显然
很多人并不这么认为。
如果我们确实需要用某种非常的措施来对待非常的事件，那也不是不可以，应该通过公开的表达征询意见，并依据程序加以临时立法。即便不走民主程序，起码应该公开决策的依据和过程，更不能让本应服
务于国民的基层政府机构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管制机构。
疫情期间，加拿大发钱，美国发钱，澳洲也发钱。尽管导致通膨，穷人得以维生。我们不该把政绩放在首位，把人当做数字，不能既使人们大规模返贫，又使感染者雪上加霜，得不到善待，仿佛他们不是受害者而是加害者。
如果你暂时改变不了环境，那么你就改变自己，这不是说你去适应糟糕的环境，而是说让自己变得更强更智更诚，不要以为这是没用的，社会是由人组成的，在越小的范围，你所占的比重就越大。
而善是光，她会传播，胜过病毒。
(阳台随笔2022.3.28)
